更新時間:2013-10-17 1:27:00 本章字數:3267

（一）

下一刻，顧不得身後，青華周身張滿了力，猛就朝羲和奔去。麺魗羋浪哪曉得，突然此時，這長長的走道突然搖晃了一下，青華與羲和同時停了下來，相隔不遠。似乎他們雙方不論是誰再往前踏一步，那走道變回坍塌，沈入水中。

羲和望著青華，胸口起伏著，用力喘息，籲道：“還好你沒事。”

青華不曉得該如何接話，心口，一陣一陣的疼痛，很心疼眼前這個奮不顧身迎著滔天巨浪向他奔跑而來的女子。他突然想，若要是換得這女子的一世安穩，今後不論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，做出什麽樣的辛苦努力，都是值得的。

怎麽樣都無所謂，只要能看到她一世安穩轢。

青華定定地看著羲和，雙目裏溢滿了疼惜和情深，道：“你太亂來了，這裏很危險你知道麽？”

“我知道”，羲和笑笑，呵著氣點點頭道，“可是你卻隨隨便便就將我掐暈，然後自己跑來這樣危險的地方。”說著便聳了聳肩，表現出自己的無謂，“我這個人閑不住，不會真的在那個地方等著你回去的。”

青華的神色因為她變得極其溫柔。羲和對他笑說：“寤樺，我做了一個夢。箐”

青華盡量控制著身體的平衡，往前走了兩步，想牽住羲和，便輕聲問：“你做了什麽夢？”

月色很柔和，柔和得仿佛先前的洶湧駭浪根本不存在一樣。這個世界，忽然變得十分靜謐，靜謐得只剩下眼前。青華伸出修長的手臂，對著羲和輕輕淺淺地笑。

“我夢見了……”

羲和亦是在笑，只可惜話只說了一半，腳下的長道就又狠狠地晃了一下。青華伸手就去拉羲和，幾乎與此同時，一縷濕黑長發悄然爬上了走道，倏地纏繞上了羲和的腳踝。繼而那長發用力往下一扯，竟瞬間將羲和生生扯下了水！

“茹亦！”

夜裏的湖水很冰涼，水底下一片青綠色。但是羲和本身感受不到那種冰涼。口中吐了幾只水泡，她的視線一片迷茫。

那縷纏繞著她腳踝的濕發，順著她的身體竟一圈一圈纏繞上她的脖子，還未收緊便令羲和有一種窒息了般的感覺。她一直想知道，用那濕黑的長發勒住脖子是什麽樣的感覺，眼下總算能夠身臨其境親身體會了。

紅衣輕紗在水中輕輕漂浮著，那縷濕黑的長發的主人，忽然出現，就出現在羲和的眼前，面色慘白，眉眼卻含笑，那種詭異的形容十分滲人。

這位著紅衣的水中女子，正是小青竹口中的鬼婆。在二十三年前，穿著紅色的嫁衣跳湖自盡。

鬼婆手裏拿著自己的長發，而長發的另一頭正纏住羲和的脖子，隨著手上的力道一點點地收緊。她陰冷而得意道：“上面那可惡的天師，想掀翻這湖引我出去，而今你卻主動送到我手上，有本事他也下到這水裏來，我看他還能不能掀起風浪！”說著便拿自己冰涼徹骨的手去撫羲和的面，“你是最後一個，等吸幹了你我就大功告成了。我要回去，回去找我那負心的人！”

（二）

從始自終，羲和都很淡定。淡定地瞇著眼睛，看著鬼婆欺近的身和放大的白慘慘可怖的臉。她手撚住那縷長發，看著鬼婆身後迅速逼近的青華，白衣在水中肆意綻開，還有他那墨紫色的長發，襯著水下面的那張臉，竟說不出的妖嬈魅惑。但青華極為狂躁怒極，手中已然祭出了玥泠劍，在湖水中也泛著幽冷的光澤。

羲和半低著眼簾，在鬼婆驚詫的神情下，竟指尖稍一用力便截斷了她的長發，隨著手指一松，那長發悠然往下沈，一絲一絲，緩慢而沈重。

“你……”鬼婆還沒能說得出話來，羲和另一只手隨手自懷裏掏出一張淺黃色的符紙，往那鬼婆的額上一貼，頓時鬼婆怎麽掙紮就都動彈不得。

那淺黃色的符紙，正是白日裏羲和與青華在一起的時候畫的。畫的十分潦草，青華看不懂，小青竹更加是看不懂。

羲和說話沒有出聲，只張了張口型，淡淡笑著道：“但是你似乎弄錯了，他不是天師，我才是天師。”

額上那妖嬈冷麗的額印，淡淡的紫芒一閃而過，描繪著詭異而美麗的圖形。鬼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：“你不是……你不是……怎麽可能是.......”

話語一落，一柄冰寒的玥泠劍赫然穿透了鬼婆的身體。

那時，羲和看到了青華，那怒極得幾近瘋狂了的臉。任由鬼婆的身體瞬間化作一灘血水融合在了湖水裏。青華迅速欺身上前，手臂有力地摟過羲和的腰，帶著她一個轉身便往上浮了去。

羲和半闔著眼仰望著上方的水面，一閃一閃的，有些微的月光透進來。腰間忽然松了一下，她不及思考，身體比思想快了一步伸手就去抓住了青華的衣襟，順著摸索下去，緊緊抱住了青華的腰。

一絳紫一雪白，衣袂飄拂，長發糾纏。

青華捧住了羲和的側臉，俯頭便吻了上去。羲和總算是有了些精神，瞠了瞠眼，看著青華垂著的眼簾，彎長的睫羽只要再長一點點就能掃在自己的面皮上。唇與唇緊緊相貼，青華在向羲和渡氣，手臂換了一個姿勢從新抱緊了羲和，緊得兩人之間一點縫隙都沒有。

他的氣息流進羲和的身體裏，充斥著她的心口。即便是在水下，也能感受得到他身上獨有的幽幽冷蓮香，聞起來整個人都跟著一陣一陣的酥痛。那時羲和就已經承認，她其實很喜歡青華這位白衣紫發的青年。

青華與她有著過去。她對他的喜歡，理所當然。

（三）

岸上的小青竹親眼見到湖上的木棧走廊斷掉沈入湖中，看著羲和與青華先後跌入湖水裏，一時間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。他一直趴在紫傘上等待著，結果等了許久都不見二人上來，不由得怯怯自傘骨上爬下來，化作人形繞著湖岸跑了一段距離，再大聲叫了幾聲。

這個時候，小青竹也不管會不會將下面的鬼婆引上來了。

只是，湖面早已歸於平靜，仍舊是連一絲風一圈漣漪都沒有。這樣一個大湖不聲不響地吞噬了兩個活人，到現在還沒有吐出來，難免會讓人感到害怕。小青竹跑了一陣再叫了一陣，湖中沒有反應，他一時傷心來襲，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開始哭了起來。

還邊哭邊道：“我就說嘛，鬼婆、鬼婆那樣厲害，許多天師都不敢貿然下水……你們一個普通人一個半吊子天師，也一定是不行的……要是、要是有一個人留在府衙裏，還能活一個，現在一個都沒有了……明明、明明說好的我們還要去闖涼山的啊……”

小青竹哭得很淒慘，鼻涕眼淚一大把。他這哭聲，約摸晚上又要有人家睡不著覺惶恐一陣子了。

哭了半晌，小青竹嗓子有些啞。忽然，湖水動了，正是以方才青華與羲和下水的地方為中心，向四周暈開了波紋。霎時小青竹的肝肺都提到嗓子眼了。莫不是……他哭得太大聲，將鬼婆引出來了罷……

小青竹立馬抱著屁股站起來，瞧著湖岸階梯上頭的傘，當即變回竹枝跑回那傘上，躲在傘骨之下。可躲了一會兒之後，湖裏除了輕微的水聲以外並無別的動靜。可這個等待的過程實在煎熬，小青竹又害怕又好奇，幾番權量之後小心翼翼地往傘外探出了一支竹葉。

就算今晚要掛了也應當看個明白。況且，一看見是鬼婆上這邊來他也好棄了這傘撒腿好跑路。

結果這探出去草草一看，還沒能看個清楚，小青竹又害怕地縮了回來，緊閉著眼睛瑟瑟發抖。他只看見一襲白色衣角漂浮在水面上，似乎正朝他這裏靠近。

小青竹這窩竹子反應甚為遲鈍，在腦中晃了半天才發覺不對。鬼婆著紅衣是周圍的鬼妖都知道的事情，而他看見的卻是白衣。白衣，白衣不正是那個天師穿的衣服嘛！

遂小青竹這回膽子大了一些，再探出頭去看了一眼。他這一看，頓時所有的害怕和難過就都煙消雲散了。

清淡的月色下面，將一汪湖水照得隱隱發白。那湖水中，暈開一圈一圈的波紋，青華一身白衣翩躚，臂間抱著羲和，絳紫色的衣裙紛紛往下垂，還有那如煙的長發，輕輕地掃在水面上，頭便安靜地靠著青華的胸膛。青華正抱著羲和，墨紫色的長發隨意散在白衣上，緩緩踏著水面而來。那水面，隨著他一步一步的動作，淡淡的白光匯聚成睡蓮的形狀，竟是步步生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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